語天

坐在眼前的他，依然是那樣清秀的臉龐，只是多了歲月的成長，好看的雙眼，雖然看起來如此疲累，但依舊水亮的吸引人。

「好久不見，你好嗎？」

異口同聲地說著想好的開場白，我們驚訝地看著對方，而後又一起無奈地笑著。

「這幾年過得如何？」他問著，淺淺的笑容，眼神中藏不住的哀傷

我知道，他雖然看起來過得很好，但心裡卻是難過的。

「還好，差不多就這樣。」我招了招手讓服務生過來

「這是菜單，需要點餐的話，叫一下我就會過來了。」

「知道了，謝謝。」

等到服務生走後，我們之間沉靜地向陌生人般，他看著窗外，像是有很多話想跟我說，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。

我知道那一年的離開，對他還說太沉痛了，我知道我們的關係已經不能再用好朋友來定義了。

「東海...」

「這幾年...我一直在想，你到底去了哪裡？」東海緩緩地開口，眼神始終盯著窗外

我安靜地聽著，現在的我沒資格插話。

「在哪裡生活？在哪裡笑著哭著，在哪裡交了女朋友，這些這些...我都一直想著。」東海轉過頭來，看著我「赫宰，我好累，每天每天，這些問題，搞得我好累，只是因為你當初的不告而別。」

「東海，我很對不起，那時候我...」我有點慌了，東海的表情是我沒看過的

完全沒有笑容，眼神空洞的像是魁儡，這一切都在說明東海因為我，而痛苦至麻痺的十年。

越是在乎，那傷口會越大，越是喜歡，那背叛感越深，我讓東海的心，碎了。

我站起身，走到東海身邊，抓著他的手，拉著他往餐廳外跑，讓他坐進車裡，他似乎嚇到了，眼神驚恐地看著我。

我不發一語的上了車，發動車子，我不知道要去哪裡，我只知道，我想讓東海明白一些事。

全家移民到英國，高中的第二年，父親高興的跟全家公布這件事，跟父親高興的心情相反，我的心情像是被雷擊到，手足無措的接受這個決定。

知道消息的隔天，我拜託東海教我作業，但是所有心思都放在該如何跟東海說移民的事。

然後東海發現我並沒有在聽他的講解，生氣的用筆直戳我的額頭，雖然痛，但不比內心還要來的痛。

這時我才發現，原來我不是害怕告訴東海，而是我不敢離開他。

既然離開已是不變的因素，那好歹在離開前，給彼此美好的回憶吧。

帶著東海到他想去的海邊，早就知道他會想去海邊，所以事先查好了哪裡的海邊最美最好看，果然，東海很喜歡。

我們在那一天盡情地玩耍，盡情地大笑，累了，我們坐在在一起，看著海浪的起伏，海水進退著，我們的雙腳不斷地被浸溼，退去的海水痕跡，彷彿一直在提醒著我，那不敢說出的實情。

本高昂的心情沉澱下來。

「之前聽你說，你想去一個地方，那裡...是哪裡？我能知道嗎？｣東海的問題，重重地打在我的心，該說的還是要說。

「我想去...哪裡都可以...直到找到真正屬於我的歸屬。｣

我想說的是，我只想要在你身邊，我哪裡都不想去。

「就算時間久了，我也會一直記得你的。｣

我想說的是，時間可以一直停在這裡嗎？這樣我就不用離開你了。

「等等，你到底在說什麼啊？｣東海急了，他眼神的不安讓我好心痛

「我李赫宰！會永遠永遠記得李東海，永遠記得這個最好最好的朋友！｣

對著海大喊著，我會一直記得李東海，但我真正想說的是......

李東海，我愛你。

「你到底在幹嘛啊！？｣東海的眼淚再也讓我受不了了，我緊緊的抱著他

「李東海，你也不會忘記我吧，我相信你不會的。｣我不敢哭，哭了就會讓東海知道了，所以我只能這樣緊緊地擁抱著他

「你到底在說什麼啦！？你今天好奇怪！？｣東海哭了，他的眼淚燙的我更加痛心了

原來一個人的眼淚可以如此的燙，這樣的溫度，真的足以留下傷痕，那是東海留給我的傷痕，而我也在他心裡留下了傷痕。

那樣擁抱的距離和溫度，我真的忘不了，東海止不住淚水，死死的環著我的腰，在懷裡哭的模樣，真的很難忘。

離開了韓國，我在英國遇見了一個女孩，她跟東海有點相像，唯一不同的是，她知道我並不是真的喜歡她，她知道我心裡一直有一個人，但這些，李東海都不知道。

她還是願意和我結婚，她說，我要的不是需要一個人的愛，我暫時要的，是一個人的陪伴，聽到這些，我忍不住的在她面前大哭著，我對著她說，我好想東海，好想好想，我很愛李東海，但我完全不敢告訴他。

她靜靜的聽著，輕輕的撫摸的我的頭安慰著我，我真的對她虧欠太多了。

一場意外，她離開了，離開前，她對著我說，去把李東海找回來，不要讓自己的一生留下遺憾，說完，她帶著笑容離開了。

我哭得不能自己，我失去了一個了解我、包容我的人，這應該是上天在懲罰我吧，懲罰我的自私，害了一個女孩失去了她原本該璀璨的人生，就這樣結束了我們短短的一年婚姻。

那之後，我決定回韓國，拜託朋友幫我查查東海的狀況，消息來的很快，幸好東海還有跟一些高中同學聯絡，所以才能很快地找到他的下落。

得到了消息，我連想都沒想，就打包好行李回韓國。

「你到底要去哪裡？｣坐在副座的東海，語氣平淡的問著

「我不知道...｣我真的不知道，只能這樣漫無目的的開著車

「那這樣，我要下車。｣

看向東海，他的眼神讓我好陌生，沒有以往的笑容，東海絕望的眼神壓得我心很痛。

「你想去哪？｣

「回家。｣

「我不是問你這個，你有想去的地方嗎？｣

「我說了，我要回家。｣東海瞪著我，但我不能順著他的意

方向盤一轉，我想到了一個地方可以去了。

「你到底想幹嘛！？｣

「去了你就知道。｣明知道東海是在鬧脾氣，但我還是很沒輒的對他笑著

東海對於我的話似乎有點生氣，但也不敢怎樣的悶著氣，看著窗外。

我笑著，東海鬧脾氣時就是這樣，有點懷念。

到了目的地，東海馬上下了車，我沒多說什麼，熄了火，離開車裡，看到東海傻愣地看著眼前的風景，是那一片我們來過的海邊。

「還記得這裡嗎？｣走到他身後，我輕輕地抱住他

「為什麼要來這裡？｣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，但我聽得出東海哽咽的聲音

「想讓你想起我們的回憶。｣

「我不想想起來...｣我的手背被滴了一滴淚，那是東海的眼淚

「但我需要你想起來。｣我的力道不自覺的加大，彷彿是害怕他離開

「李赫宰...你很殘忍，你知不知道...｣滴落的淚水越來越多，東海已經哭得不能自己了

「我知道...我都知道...我對不起你...真的很對不起你...｣

「你知不知道你的離開讓我真的心痛！我喜歡你，但是你卻無聲無息地離開，讓我開口的機會都沒有，就這樣離開！你現在回來有什麼用！？｣

東海哭喊著，掙脫著，我緊緊的抱住他，我不能再失去他了。

「我知道！我都知道！是我的錯！都是我的錯！｣

他越是掙脫，我越不放手，直到最後，我將他拉了過來面對著我，二話不說的穩住他的唇，他嚇得一陣捶打著。

你打吧，沒關係，你的憤怒讓我來承擔就好。

我嚐著他嘴裡的甜美，柔嫩的舌不斷地吸吮著，不斷地加深這個吻，到最後，東海沒力的停止捶打，整個人軟了身，我趕緊將人抱得更緊。

「嗯...唔嗯...嗯...｣甜美的呻吟，讓我如願以償地聽到了，那是曾經在夢中似有似無的聲音

放開了東海，我看著他因為缺氧而微紅的雙頰，再次將他擁入懷裡，東海的喘息在耳邊迴響著，我撫著他的背，沉靜著。

「你...你到底想要我怎樣...十年了...還不夠嗎？｣過了片刻，東海虛弱地問著

「我只想跟你說，李東海，我對不起你，還有...我愛你。｣

微微地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，果然看到東海驚訝的表情，我無奈地笑了，是啊！不只你喜歡我，我也喜歡你。

「東海，我愛你，真的，從以前就很喜歡你了。｣

拖了太久的告白，我微笑的看著東海，沒想到只是又讓他流淚了，我慌的又趕緊抱住他。

「為什麼你總是這樣！？每次都這樣！我討厭你這樣！｣東海環抱著我的腰，又一次的哭得不能自己

我們抱著彼此，我聽著東海的哭聲，雖然心疼，但也感到開心。

「李赫宰，我喜歡你。｣

一分鐘過去，我聽到東海小聲的告白，很害羞，也很真摯。

這一分鐘的溫度，沒有過往的熱燙，只有淡淡的溫熱流過心底，舒服的撫平了所有傷痛。

「我愛你。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