語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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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請殿下賜罪。」

眼前的人看起來如此嬌小柔弱，此刻雙膝跪在地上，整個人害怕的蜷縮著身體，他看向一旁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人的主子，面無表情，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。

「起身。」主子此時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，絲毫不放在心上「小事罷了，沒什麼。」

說完，主子越過跪在地上的人自徑的離開，而周遭原本大氣都不敢喘的人們，在主子離開後，紛紛鬆了口氣，唯獨那人，還跪在地上全身抖瑟著，此時來了一名較為年長的宦官一把拉起他，往另外一個方向拖去，那人低著頭不敢反抗的任由年長的宦官拉著走，其餘的宦官宮女臉上的表情有憐憫，也有幸災樂禍。

這一切他看在眼裡，回過頭，看著走在前方的主子，繼續自己的工作。

從此之後，他的身影，不時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內。

「阿賢，去跟申宦官說，把那名身穿淺藍色舞衣的歌舞伎請來東殿。」在王上的壽宴上，主子小聲的在他耳邊說著

「是。」一個簡單的回應，他慢慢的退後離開

主子說的歌舞伎，他是有印象的，在多數是女性的歌舞伎裡，那個身穿淺藍色絲綢舞衣的歌舞伎，是少見的男性，雖然是男人，卻擁有一副精緻的面容，舞姿跟其他女歌舞伎相比，絲毫不遜色。

此時，他想起了那個小宦官，一樣有著白皙精美的臉龐，那是男人都會為之著迷的面容。

意識到自己的念頭，他搖了搖頭，闊步前去尋找申宦官。

壽宴那天過後，他知道主子愛上那名男歌舞伎，見他們感情日益增進，他也不知不覺大膽了起來。

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宦官，每一步都是如此的小心，深怕一點閃失，小宦官就會跑掉，或是兩人都會沒命。

直到主子的話，讓他明白，原來不是只有主子是活在眾人的眼皮底下，連他也是，他的一舉一動，主子都是瞭若指掌。

「阿賢，事成了，你們就自由了。」

自由，他從未想過自由，他的命，他的生活，都是主子給的，所以他從未想過離開的一天，但現在，他卻陷入恩情與愛情之間，左右為難。

「曹侍衛。」不同於一般男人渾厚的嗓音，那是小宦官特有的聲音，帶著些許的甜蜜

「李宦官…」

「怎麼在發呆呢？」小宦官微笑，眼角的微彎，滿是真誠的笑意

那是在宮廷內少有的笑容，跟在主子身邊，他看了許多被利益薰心的臉龐，勢力的嘴角，小宦官跟主子的情人所擁有純真氣質，都是宮廷內少有的，或許就是這樣，他才會被眼前的人吸引。

「沒…我只是…在看美麗的風景。」看到那笑容，他的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揚，露出鮮少出現地笑容

「呵！都入秋了，哪來美麗的風景。」

小宦官笑了笑，看看四周花樹都凋零了，寥寥無幾的景象，實在稱不上美麗，回過頭在看看眼前身材高挑的男人，只見他沒了剛才的笑容，一臉沉重的看著自己。

「怎麼了嗎？」沒有得到回應，眼前的人只是看著，緩緩的抬起雙手，將他擁入懷裡，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他一跳「曹侍衛…」

「對我來說，你就是最美的風景…」說著，雙手不自覺地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

突如其來的擁抱，讓懷裡的人感到受寵若驚，同時也注意到環住自己的那雙手正顫抖著，那感覺十分的無助，他明白，這個人需要自己。

「你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好了。」緩緩地舉起雙手，環抱住男人高大的身體，聲音輕柔卻清晰的一字一句傳進耳裡

像暖風一樣，撫慰他的心。

隨後，主子給了一道命令，要把小宦官跟主子情人的哥哥送出宮，但出宮後卻不能留下活口，這讓他感到十分震驚，同時也疑惑主子的決定，以他所知，送人出宮是主子的情人所提出的主意，為的是不讓自己的哥哥陷入宮廷內的爭執。

「開什麼玩笑！要我們死？那混蛋世子在想什麼！」

「澈…你冷靜點…」

「冷靜？我要怎麼冷靜！要我們現在死，還不如一開始就賜毒藥！」

激動的情緒，脹紅的臉頰，澈的憤怒可想而知，但他卻無能為力，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？突然，他的衣角被拉住了，轉頭一看，是小宦官害怕地顫抖著身子。

「如果是要封口，我願意為了世子死…畢竟沒有他…我還是一樣在市集裡的混世無賴…」與自己同職護衛的韓侍衛淡淡地說著，嘴角勾起無奈的淺笑

「不行！不可以！我們可以隱居山中，這樣世子就找不到我們了啊！」一聽到韓侍衛要尋死的話語，澈緊抓著韓侍衛，眼角不停流下眼淚

「澈…對不起…」韓侍衛說完，一把推開澈，抽出劍鞘裡的劍往自己心臟深深地刺進去「我愛你…」

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在眼前自殺，這對澈無疑是最大的打擊，雙腿無力地跌坐在地，緩緩地爬到韓侍衛的身邊，原本溫熱的體溫逐漸冰冷，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心跳，澈這才崩潰的趴伏在韓侍衛的屍體上放聲大哭。

在一旁目睹一切的他與小宦官，什麼事也無法做，只能在一旁呆愣的看著最壞的情況發生，而身旁的人懼怕的顫抖，每一下都直達到他的心。

他該怎麼做，他要怎麼辦才好？握住小宦官的手，他不斷思考著，而他沒注意到的是，在他深鎖眉頭思考時，小宦官正直盯哭喊著的澈，還有早已沒了呼吸心跳的韓侍衛，緊抿雙唇，似乎下了什麼決心。

「能遇見你…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，也是我最幸福的事…你是我最愛的人…」細微輕柔的嗓音緩緩地說著，掙脫開阿賢的手，一手搭上阿賢腰上的劍鞘

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，小宦官抽出了劍，往後退離阿賢幾步遠，將劍峰抵在脖子上，而阿賢震驚地看著小宦官，想上前搶回劍。

「不要過來！我不能拖累到你！」大喊著，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下「曹侍衛…我愛你，很愛很愛你…我們來世…再相見…」

語畢，銳利的刀鋒直接切入了白皙的脖際，艷紅的鮮血染上了小宦官的全身，最後劍落地的瞬間，那副瘦弱的身子無力的倒落在地，鮮血也染紅了土地。

原本傷心欲絕的澈看到小宦官自刎，沾滿淚水的雙眼不禁瞪大的看著，完全不敢置信眼前的狀況，而阿賢對於現況更是感到無力，頹廢的跌坐在地，眼睜睜的看著小宦官面帶笑容慢慢的閉起雙眼，本該是痛苦的死亡，竟然卻是如此祥和的離去。

突然，他感覺到手背上一股濕熱，低下頭看是透明的液體，似乎是從自己的臉龐上滑落的，伸手摸上臉頰，他這才意識到，原來是眼淚，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澈，他該跟澈一樣嗎？聲嘶力竭的放聲大哭。

『你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好了。』

此時，腦海內傳來了小宦官曾經告訴自己的話，他還有該做的事，他不能就這麼結束一切，抹掉眼淚，他站起身，走到小宦官的身邊一把抱起已經沒了呼吸溫度的軀體，像是行屍走肉般的往某一個方向走去。

他們所在的地方，是原本安排好要給澈他們住的房子，那後面有塊空地，阿賢把小宦官安葬在那裡，等到回到澈的身邊時，發現澈正要拿起一旁的劍想要隨著韓侍衛一同離去。

「住手！」

「放開我！你不過是世子身邊的狗！憑什麼阻止我！是你們害死了庚！是你們殺了他！」

「澈公子！拜託你一定要活下去！只要你活著，海公子就有個寄望能繼續活下去！」

阿賢的話讓澈停下了動作，睜大雙眼的看著阿賢，之後竟露出不屑的笑容，阿賢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近乎發瘋的人。

「是啊，我要活著，活著看到那個混蛋世子得到報應！」

雖然對澈說的話不禁皺眉，但阿賢明白此時的澈是恨透了世子，身為侍衛的他多說無益，只能協助澈把韓侍衛給安葬好。

「嗯…對不起…讓你擔心了…」

「沒事…別道歉，我知道你是為了讓婚禮能順利進行。」

關掉水龍頭，曹圭賢聽到外頭的對話，是李赫宰跟李東海，在意著對方的話語聽起來是那麼的甜蜜，卻在他耳裡盡是酸澀。

在那之後知道了真相，他也明白李赫宰那時的用心，但他始終無法恨那個男人，因為他知道，他活得比自己痛苦。

他避人耳目的從後門離開了飯店，才剛踏出門，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，熟悉的聲音不停喊著自己的名字，停下腳步，卻沒有轉身看向那個人。

「圭賢！」邊喊著，邊停下腳步，身上的白色西裝禮服還未脫下「曹圭賢！」

發現曹圭賢聽到自己的叫喊，完全沒有回過頭看自己，李晟敏明白他的倔強，握緊拳頭，再次跨出腳步，直到站在曹圭賢身後。

「我喜歡你…真的真的喜歡你…」伸出手，一個傾身抱住曹圭賢「對不起…對不起…」

身後的哽咽聲，曹圭賢知道李晟敏的喜歡，是真心的，但那又如何呢？是他推開了他，他沒資格繼續接受李晟敏的愛，他寧願在李晟敏看不到的角落守護著他，就算自己必須承受那痛苦不已的愛戀，這也是他心甘情願的。

沒有回話，曹圭賢掙脫開李晟敏的雙手，絲毫沒有回過頭看李晟敏一眼的想法，自徑的向前走，背對著李晟敏，曹圭賢不敢回頭，就怕看到李晟敏此時此刻的眼淚。

這樣就行了，只要你過得好，就夠了。

看不見真正的你，而推開你，卻讓我看清楚真正的自己。

在夢裡與現實徘迴的我，推開你，不願再次傷害你的心。

把那份難以忘懷的愛，放在心上，就足以代表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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