語天

一切，都是白的，他所處的空間裡，不管往哪裡看，都是白的。

被抓來這裡有多久了，他根本已經不曉得了。

一個禮拜？一個月？一年？還是十年？

但時間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，他也不在意，因為他是人們口中的，吸血鬼。

每一天的實驗都是，割了動脈，血流成河，慢慢的癒合，皮膚的再生能力研究，或者是，對光的畏懼，從何而來，再來就是，被帶去給那所謂的高層，帶來一些娛樂。

人類，真是既愚昧又骯髒。

他打從心底討厭人類。

一如往常的，似是早晨的開始，他那全白的空間裡，唯一的門又被開啟了，穿著白袍的男人走了進來，在他面前蹲下。

「赫宰啊，不得不說，你真的很美，尤其是配上這樣的髮色。｣男人陶醉般的撫摸著前幾天被他們染上的白金色的髮絲，笑得一臉下流樣

李赫宰鄙視的瞥了他一眼，沒多加理會。

「來吧，今天要來玩什麼好呢？｣拉起李赫宰，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，最後將李赫宰身上唯一的遮蔽物－連身病服給撕了「這樣才能顯現你美麗的身軀啊！｣

男人大笑著，開始肆無忌憚的撫摸著他的身體，李赫宰只感到噁心，心裡想著，總有一天他要殺了這男人！

接下來，又是一整天的實驗研究，李赫宰很想逃，逃離這個白色地獄，但現在的他根本逃不了，因為男人研究了一種藥，讓他變得虛弱的藥，這樣他就無法發揮天性逃離這裡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李赫宰因為實驗而失血過多，感覺空氣稀薄，大口大口的呼吸著。

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啊，如果這就是死亡，那就讓他死吧。

突然，他聽到了一陣陣的槍聲以及尖叫聲，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血腥味。

發生了什麼事，他不想管，他現在只想死。

最後，所有聲音沒了，只有一個腳步聲，慢慢地走向他。

「真可憐啊，那群人渣竟然做得出這樣的事。｣一個很好聽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，模糊的視線看到一個男人不屑的笑著

「啊...啊...｣發出微弱的聲音，李赫宰想說，拜託，給我一槍，我想死

「嗯！？還活著！？太好了，你還真幸運。｣男人抱起滿身是血的李赫宰，帶著他，離開那所謂的白色地獄

之後，男人把李赫宰放進自己廂型車裡，想幫他治療，找了找工具後，男人露出跟剛剛不一樣的笑容。

「原本想送你去醫院，但礙於我的身分實在是...哎呀！反正，我的技術也算一流的，你就放心吧，我不會像那些人那樣對你的。｣

動作輕柔地為每個傷口處縫線擦藥，連包紮都是溫柔的，這些舉動，讓李赫宰哭了出來，原來，人類還是有好人的。

「呃！你...你怎麼哭了！？別哭啊！弄痛你了嗎？｣看到李赫宰一哭，男人整個慌了，完全不知所措

白金的髮絲散落在臉龐上，微紅的雙頰，透亮的眼淚襯著白皙的皮膚，有種說不出的美，這令男人看得不禁失神，輕輕的將李赫宰擁入懷裡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安撫著。

｢沒事了...沒事了...你現在已經在外面了，他們不會再欺負你了。｣柔聲的在耳邊安撫，男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

被這樣輕撫著，從不相信人類的李赫宰竟有感到一絲安心，漸漸沒了哭泣，細細的啜泣聲，男人知道懷裡的人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，但始終維持擁著他的動作，背後拍撫的動作也沒停下。

之後，不知過了多久，懷裡的人沒了聲音，只有細微的呼吸聲，男人仔細一看，才發現李赫宰睡著了。

｢哎呀...怎麼睡著了啊...這該怎麼辦啊？｣原本想帶李赫宰回家的，結果人睡著了，無法問了

｢請把他還給我吧。｣正當男人還在苦惱時，有道厚實聲音從一旁打斷了他的思考

男人轉頭一看，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，帶著溫和從容的笑容，疑惑的看著眼前的人，擁著的手不自覺的緊了。

｢不好意思，請把你手中的那位還給我，他是我哥哥。｣

｢我怎麼能相信你。｣男人不屑的笑了

｢呵...真是對不起，我叫崔始源，我哥哥很久以前就被他們抓走，好不容易今天你救了他，所以我想趕緊帶他回家。｣崔始源微微一笑，不為男人的無理感到生氣

｢那你們之前怎麼就不想辦法救他！？｣男人聲音不知不覺的大聲，心裡莫名的生氣

崔始源看到男人不退讓，無奈的搖搖頭，突然消失在男人面前，男人嚇了一跳，好好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不見！？

｢我再一次鄭重說一次，把我哥哥還我。｣突然崔始源出現在自己面前，表情不似剛剛的從容，男人嚇呆了

崔始源原本深黑的雙眼慢慢變成鮮紅，剛剛從容的微笑已不見，凌厲的眼神，讓男人不寒而慄，突然沒了力氣，懷裡的人落入了崔始源的手裡。

｢謝謝你了，對了...剛剛的事，你就當沒發生過吧。｣接到李赫宰，崔始源換上剛開始的笑容，再次在男人面前消失，沒再出現了

在崔始源消失後，男人坐在原地呆愣著，直到一通電話將他拉回了神，似乎記不得剛剛發生的事情。

他沒想過，這一次的任務，改變了他的一生，也不會想到，他與李赫宰之後會有多大的牽連。

｢唔嗯...嗯...｣李赫宰仰著頭，表情難受又享受般，承受著在脖際間被抽離的感覺

曹圭賢感到飽足了，放開了緊咬著李赫宰脖子的嘴，看著被自己咬出兩個洞的傷口癒合的樣子，恢復原本白皙的皮膚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
不一會李赫宰捧起曹圭賢的臉，不加思索的吻了上去，與曹圭賢的唇舌交纏著。

這是李赫宰在自己吸完血後都會有R R的動作，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總是這麼做？但他也不拒絕，反而很享受李赫宰的吻。

相處了一段時間，兩人時常做出一些親密的動作，他們明明就不是一對戀人啊，更正確來說他們就像飼主與寵物間的關係，這是曹圭賢一直認為的方向。

｢餓嗎？｣結束了吻，曹圭賢問著

李赫宰搖搖頭，從曹圭賢身上離開後，進到自己的房間，過沒多久又走了出來，手上多了一封信，遞到曹圭賢面前。

｢這是什麼？｣

｢信，哥哥跟弟弟要來。｣說完，又窩進曹圭賢懷裡

曹圭賢拆開信封，信紙上的字跡娟秀工整，完全看不出是男人寫的，內容很簡短。

〝我跟希澈哥這幾天會去找你，順便看看那一位。〞

「他們什麼時候會來？」把信收了起來，曹圭賢反射性的環抱著李赫宰，蹭著他的髮絲

「今天。」

「今天！？」曹圭賢大吃一驚，只看見李赫宰平淡的點點頭「怎麼不早說！？信什麼時候寄到的？」

「今天...凌晨。」

天吶，果然是他們會出現的時段，但曹圭賢還來不及思考太久，門外就一陣門鈴聲。

「他們來了。」話一說完，李赫宰馬上起身去開門

曹圭賢趕緊跟了上前，準備迎接李赫宰的家人。

等等！為什麼要搞得像是要見雙方家長的氛圍啊！？曹圭賢停下腳步，又走回客廳，決定在那裡等人進來。

「你就是曹圭賢？」一道氣勢高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，曹圭賢轉身一看

是一個有著一雙大眼，面容姣好的男人，要不是因為他的聲音，曹圭賢會以為他是女的。

「是的，你好。」曹圭賢點了點頭，表示禮貌

沒想到男人冷笑了一下，突然抓住曹圭賢的脖子將他舉起，嚇得曹圭賢奮力地掙脫，無奈男人的力氣大得驚人，死命掐著他的脖子，曹圭賢只能隔空掙扎的踢腿。

「我可要好好警告你，成了血族，就得好好服侍純血族，我們赫宰瘦得跟個竹竿一樣，你到底是怎麼照顧人的！？」

「希澈哥，你快放開他啊！他可是赫宰的救命恩人啊！」跟在李赫宰身邊的另一個男人急忙上前拉著金希澈，曹圭賢這才逃過一劫

「救命恩人又如何！？就算沒有他，我們當初也救得出赫宰。」金希澈邊生氣邊走到李赫宰身邊，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臉龐，然後一把擁住李赫宰「來吧，我知道你餓很久了。」

聽著金希澈的話，李赫宰微微看了一下金希澈後，注視他白皙的皮膚猶豫了一下，才緩緩伸出舌頭舔著金希澈的脖子，而後原本短小的虎牙變得長而尖銳，一張嘴就是刺入。

身體湧入了很久沒有的熱度，李赫宰甚至有點貪婪的抱住金希澈肆無忌憚地吸著他的血液，直到感覺飽了才放開金希澈。

「吃飽了？」李赫宰點點頭，金希澈這才心情好些地笑了「那就好，赫宰，我們回家吧。」

聽到回家，李赫宰瞪大眼睛的看著金希澈，又轉頭看向曹圭賢，不多想的走到他身邊。

「我想待在他身邊。」拉著曹圭賢的衣角，李赫宰低著頭不敢看金希澈，他早就知道金希澈他們來是要帶他回家的

「赫宰！」這一幕讓金希澈既驚訝又疑惑，卻也生氣李赫宰不再聽他的話了

「哥，算了吧，就讓他在這吧。」

「始源！他在這邊會死的！」

「那也是他的選擇。」崔始源冷淡地說著，卻在看向李赫宰時意有所指地笑了

「啊！我不管了！」發現崔始源是站在他們那邊的，金希澈更是生氣的離開

在金希澈憤怒的大力關上大門離開後，崔始源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。

「曹先生，不好意思，讓你受到驚嚇了，希澈哥本來就是這樣的人，別太介意。」輕輕地微笑牽動了臉頰兩旁的小酒窩，曹圭賢對這笑容感到熟悉

「啊！你是之前的...」

「哈哈！看來那天的催眠還不夠啊，竟然讓你想起來了。」崔始源大笑著，走到李赫宰面前「有什麼需要再連絡我吧。」

摸了摸李赫宰的頭，崔始源點頭示意一下後就離開了，只剩下了曹圭賢和李赫宰，屋內的氣氛十分沉靜。

「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？｣沉默了許久，曹圭賢看著李赫宰

一如往常的，李赫宰只是平淡的看著他，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。

「兩年前是你把我從那地獄裡救出來的，我被那些人...折磨著...每天每天...時間久到...我根本已經不知道在那裡多久了，直到那天，我終於能感受到什麼是死亡的感覺了，終於...能死了...然後...｣李赫宰更靠近了曹圭賢，雙手環住他的腰，臉埋進了他的胸膛

「然後...你把我救了出去，幫我縫傷口，幫我包紮，還很溫柔地拍撫我的背安慰我，雖然之後我被始源帶回去了，但我是拜託他幫我找你的下落。｣頭一抬，李赫宰露出鮮少的笑容，純真燦爛的笑容

「然後，我就在這裡了。｣

這一笑，彷彿打進了曹圭賢的內心深處，做殺手到現在從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做到救人這件事，眼前的人發生過的事，他無法去想像，只能從依稀的記得當時執行任務時的概況，他記得，那天的最後，他救了一個男孩出來，有著白金髮色的漂亮男孩。

曹圭賢看著李赫宰的笑容，終於將那天的男孩的樣子做了重疊，原來真的是他啊。

「真的是你...」緊緊抱著李赫宰，曹圭賢內心有種滿滿的感覺

那天被崔始源催眠過後，曹圭賢雖然忘記他與崔始源的對話過程，卻一直記得他救出的李赫宰，想著，如果他沒有其他的家人的話，他想接他一起回來生活，如今，拐了一大個彎，李赫宰終究還是來到他的身邊。

「赫宰...赫宰...」不停地叫著李赫宰，曹圭賢內心激動的難以訴說

「我說過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...圭賢...」細聲地在曹圭賢耳邊說著，李赫宰微笑的第一次叫著曹圭賢的名字

在血泊中，是你給了我第一次想念人的滋味。

認同一個人，愛一個人，不需要太多的形容詞，只要叫著對方的名，就足以代表一切。